华商报：学习孔子的办学独立
9月28日是现代人推定的孔子诞辰日，在台湾，这一天被确定为教师节。今年来一直有人呼吁，把教师节定在孔子诞辰日。我支持这种做法，毕竟，孔子向来是万世师表。但后人在讨论这万世师表桂冠的时候，包括那些一窝蜂地批判孔子的人士，通常会遗忘孔子作为一个教育家、一个思想家所曾经具有的那种伟大的姿态，那就是学校自治，学术独立。孔子就创办了一所自由而自治的“大学”，与他的学生组织成了一个自治的学术——— 教学共同体。孔子不需要向鲁公、向周王提出办学申请，至于是办“小学”还是办“大学”，也由他们师生自行决定。学校开办之后，一切教学、研究、写作、实习、学生就业等事务，完全由孔子与学生们自行决定。总之，这里的一切均与权力无关，孔子的教学、研究、写作是自由的。师生们可以自由地讨论一切问题。对于有权势的人物，他们可以随意议论。看看《论语》，里面有很多对现实*治、制度的讨论和批评。而天子、诸侯、世卿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要控制学术、教育，在他们眼里，孔子和他的学生们天然地享有这种教育自治、学术自治的权利。雅典人还因为苏格拉底启蒙青年人而对其进行了臭名昭著的审判。孔子弟子三千，又满世界周游，从来没有人说过要起诉孔子。当然，孔子享有的这种自由，正是中世纪欧洲大学的自由。很多人一看到“中世纪”三个字，就会出现一幅黑暗的景象。但实际上，中世纪乃是文明从野蛮人的毁坏中复兴的时代，其一大标志就是大学的建立。现代欧洲最伟大的大学，无一不是建于中世纪，从意大利的波伦亚大学，到巴黎大学，从牛津、剑桥大学，到布拉格的查理大学等。这些欧洲大学与孔子的大学一样，是自治的。当然，欧洲大学的自治有一个重大背景，即依托教会——— 大学本来主要以研究神学为主。这些大学直接从罗马教会那里获得自治的特许状，构成本大学的宪法。有了这个权威，大学根本就不理会世俗的王侯们的权力。当然，依托教会，对大学有利也有弊。弊端是难免要受到教会控制，所以，欧洲大学可能会审判异端。就这一点来说，孔子的时代更有宽容度。好处则在于，大学依托教会这样一个严密的组织，可以成为一种制度，具有长远的生命力，孔子的大学因为没有这种组织化的依托而人亡*息，那个自由而自治的大学传统没有连续地从历史的深处延伸到现代。结果，现代中国的大学不得不从模仿西方开始。糟糕的是，中国人在模仿的时候，经常会忘记学校自治、学术独立的原则。中国的现代大学从一诞生就带有行*化倾向，且在过去一百年中，日趋严重。中国当代大学及一般学校的种种问题，无不直接源于学术自由、学校自治之制度性匮乏。孔子身上最值得纪念、怀念的，正是他所显现的古往今来教育的根本原则:学校自治、学术自由。在现代条件下，怎样去学习孔子？学习孔子什么？这恐怕是一切关心大学自治理念与制度的人们应当考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