肿块,13×18mm,边缘不规则,靠近淋巴,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,必须尽快手术。医生的话语吓跑了刘强脸上的笑容。刘强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,这么茫然。“良性,良性,良性”,这个词反反复复在刘强的大脑里七上八下。刘强默默祈祷,一遍又一遍,不分白天黑夜。
周一刘强陪妻子在门诊看病,做彩超等等检查;周二忙着办转院和住院手续,周三全天妻做了全面检查,确定周四动手术。医院里的时间是一条绳,被拽得紧紧的。
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了,刘强和妻都是。有时刚刚眯瞪一会儿,就猛然惊醒过来,吓出一身冷汗,再也睡不着。刘强不敢想,不敢想,任由黑暗和无奈覆盖、麻痹了大脑。
周三下午,叔叔和老妈来看妻。医院化疗,已经化疗四年多了,最近情况特别不好。戴着假发的老妈显得病态、憔悴。无形中更增加了妻和刘强的心理压力。
周三晚上,妻翻来覆去到深夜,忽而坐起来说:让你拿十万块钱,保证明天一切正常,你愿意吗?刘强说:再加十万吧,刘强现在就去借。世界开始沉寂,心又被焦灼煮沸。
周四早晨五点多钟,手术室外,拥挤着焦急等待的亲人们。或坐,或站,或来回踱步。姐姐给刘强买了牛奶和包子;弟弟一边安慰着刘强,一医院待产的弟媳;内弟悄然呆立于一旁。刘强故作镇定,一边喝着牛奶,一边后悔忘了对妻说一声:“别怕,我们都在!”
儿子的电话打了过来。儿子去杭州出差了,本来他要请假,刘强和妻都不同意,参加工作的第一次出差,半个月前就安排好了,怎么能随便请假呢?可是孩子在外,心也是不安的,他的焦灼、不安在话语里跳动。亲戚、同事的电话也陆续不停地打了过来。
病人家属们有的扒着手术室的门往里张望,有的在为亲人们祈福。焦急、牵挂、祝福、后悔、祈祷,各种表情悬挂在每一个家属的脸上。人性的光辉在手术室门外闪闪烁烁。每当手术室的门一打开,好几个病人家属“呼啦”一下都围了过去,年轻的护士喊着:“张田家属,拿去病理室化验!”一个装着肿块的袋子递了出来,一个中年男人握紧袋子飞也似地跑下楼梯。
心一直在嗓子眼提着,堵住了呼吸。刘强不停地深呼吸、深呼吸。如此反复了几次,终于,刘强从护士手里接过袋子,飞奔向病理室。
病理室在几百米外,也在二楼。从手术室到病理室,前一天刘强已经跑了一次。下楼,向西,穿过曲曲折折铺满雨花石的小径,出南大门,再向西几十米,上二楼。两百多米的距离,只是一路上人很多,不能全速奔跑,只能不停地加速、减速,再加速、减速。前一天刘强用了两分四十秒。
气喘吁吁地跑到病理室,把袋子递进去,说:“冷冻化验!”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。焦灼、恐惧、空白,反反复复在大脑里旋来转去。
时间似乎凝滞了,漫长的半个小时,病理报告终于递了出来,刘强迅疾地扫向鉴定的结果:乳腺纤维瘤。刘强听到了心“咕咚”落地的声音,刘强放任泪水流下来。